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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节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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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接过来一摸,里面似乎是只鸭,然后便想起来南京的盐水鸭出名的很,心中登时一动,嘴里吞起口水来,肚子也咕咕乱叫。

把包打开,一阵肉香扑来,果然是只又大又肥的盐水鸭,我顿时眉开眼笑起来,肚子也更饿了。

但我知道买只鸭着实不容易,这时间,到处都是物资短缺,粮、油、布、肉都凭票定量,一只盐水鸭的价格顶的上禹都到太湖的车票。即便如此,很多东西也是有钱难买,也不知道叔父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弄来这好东西,心里头着实记挂我,我不由得又是高兴,又是感动,连声道:“谢谢大!谢谢大!”

叔父说:“先瞅瞅坏了没有?两三天了。”

“没有!”我满鼻子闻到的都是肉的香味,肚子像掏空了一样,就算是这鸭肉真坏了,也敢吃下去。

叔父一笑,也不吭声了。

我先撕掉一条油乎乎、**的鸭腿,递给老爹,老爹皱皱眉,摇头不要——我知道老爹是绝不会在这场合吃东西的,他老人家家族长作风严重,向来是一丝不苟,严肃的很,但是我的礼数得尽到。

至于叔父,我刚看他一眼,他就摇头,也不用我闹那虚礼了,我便转手把鸭腿递给了明瑶,道:“快吃妹子。”

明瑶也早饿的唐了,并不推辞,接在了手里,微微张了张嘴,又怕人瞧见不雅,便忍住了先不吃。

我又拽下来一条鸭腿,瞧瞧阿罗,本想给她,她却正皱着眉头看我,眼神中对我手中的东西好像甚是厌恶,我便想她是夜尸初变成的人,估计也吃不下去,索性也不让了,免得她嫌弃。

至于封从龙和李玉兰,正你看我,我看你,腻歪的厉害,我也不好意思打搅。

自己张开嘴来,又咽了一口哈喇子,想把整条鸭腿塞进去,却见眼前人影一晃,竟是老爹突然抢上来一把按住我的手,喝道:“别吃!”

我登时愣住,道:“怎么了,爹?”

“这肉的味道有问题!”老爹把鸭夺走,放在自己鼻下嗅了嗅,脸色登时大变,看向叔父道:“兄弟,这鸭肉买了几天了?”

叔父道:“两天了。本想着一到太湖就能找到弘道,没想到找了这许久。”

老爹又问:“你是在哪儿买的?!”

“江浦啊。”叔父见老爹神色异样,也不禁惊愕,道:“大哥,怎么个情况?”

老爹顿了顿,缓缓说道:“这鸭肉中有人肉味!”

“啊!?”

明瑶惊呼一声,立即把手里的鸭腿丢到了地上。

我也吓得猛然哆嗦,浑身栗起,阿罗面无人色,惊声说道:“老,老先生,你,你开什么玩笑呀?”

“我可没开玩笑!”老爹脸色阴沉。

叔父走过来,拿过老爹手中的鸭肉,凑到鼻子下面一嗅,又看向老爹道:“大哥,这是寻常的肉味?”

六相全功是陈家相术的基础,叔父的六相全功修炼已至化境,与老爹相比,只是功到术未修的差别,老爹能嗅到的气味,叔父必定也能嗅到,因此叔父才有如此疑问。

老爹说道:“你的相功无人能及,我能闻到什么味,你自然也能闻到,但是你没练相术,却是辨别不出来了。相术之中,只相味一法,便可分五大正味、十大副味,正副相交颠倒,辅以强弱之分,又有四百种变化,种种变化都有细微区别,常人是无从区分的。正所谓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,即如是也。”

老爹的意思是说,鸭肉之中即便是有异味,叔父能嗅的出来,却也无法辨认出那具体是什么味道。

就好比一堆鸡骨头里混着几根零碎的鸭骨,眼力好的人瞧见了,或许能瞧出骨头有多少根,每根大小有些不同……但熟悉禽骨的人却能分辨出这骨头并不是同属同种。

第97章江浦鬼鸭(一)

老爹有相功为底子,相术更是通神,别说四百种气味了,就是五百种、六百种、一千种,我也相信他老人家能分辨得出其中的细微差别。

叔父又仔细看了看,道:“大哥,就算是这味道我分辨不出,可观其形,察其状,这明明就是鸭肉啊。”

老爹淡淡说道:“你还记得六零年的时候,咱们村子里高胜利煮羊肉被打死的事情吗?”

叔父神色猛的悚然,点点头,道:“记得,记得……”

六零年的时候,我还小,高胜利是谁,长什么模样,我早已经忘了,但是我却牢牢的记得一件事,那便是村子里有个人因为煮羊肉被打死的事情!

这件事情对我来说,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。

不是因为死了人而深刻,而是因为没能吃上羊肉而深刻。

那时候天灾**,到处闹饥荒,家里条件虽然不差,可是我却也常常吃不饱饭,有段时间,我和弘德顿顿只能喝汤,那汤寡淡的,里面的谷粒都几乎可以数的清!

我和弘德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,天天饿的想哭,实在是受不了,课也逃了,功也不练了,就去树林子里到处抠蚂叽鸟(蝉的幼虫),跑地里挖毛毛根,下水捉青蛙,上树掏鸟蛋,又抓长虫,又逮麻雀,真是弄到什么吃什么。

后来,村里有个年轻人实在顶不住饿,就在某天夜里,偷偷杀了公家喂的羊崽子,抱回家去煮肉。

结果,羊肉还没煮熟,全村的人便都知道了。

那时候人饿的几乎走不动路、干不动活,做什么都没精打采,脑子昏沉,身体迟钝——可唯有一样却比平时还灵敏,那就是鼻子。

那天夜里,一股奇香钻进了熟睡的村民鼻子中,所有的人就都醒了,都来精神来,都批了衣服,不约而同地奔向了香味的来源,发现了正在煮羊肉的那个年轻人。

偷盗集体财产,还剁碎了来炖,这种行为在当时属于不可饶恕的大罪,几个村干部亲自动手,把偷羊的人当场给活活打死!

灶火却加了柴,羊肉汤继续炖着,村干部宣布羊崽子既然已经被剁碎了煮,无法复原,就只能废物利用,仍归集体所有——等熟了以后,要分给全村的人来吃喝。

我和老二也都挤在那户人家外面,闻着肉香味,肚子里翻天覆地的叫唤,只等着等会喝汤去,结果没等上喝汤,却被老爹揪着耳朵提了回去。

原来是祖父下了令——当时是祖父在家,他老人家虽然是族长,却不是村长,不能管也不敢管这事,只约束我们陈姓一族谁也不能喝那汤,吃那肉。

我虽然不知道祖父为什么这么做,但是也没问,肚子里依旧空空,心头微微抱怨,但是听祖父的话准没错就是了。

弘德却闹得厉害,满地打滚,又哭又叫嚷嚷着非要去喝汤吃肉,老爹打他也不管用,祖父没奈何,便叹了一口气,说:“弘德啊,那汤里不是羊肉,是人肉,人肉你也敢吃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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