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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9章 千秋骂名一碗茶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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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您点名,他杀人。这就是李钧的原话。”

珍宝村的书舍中,张嗣源满脸无奈盘坐在一张矮几旁,一边研磨着墨汁,一边说道:“您说春秋会那伙人到底是脑子里哪根筋出了问题,为什么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?”

张峰岳跪坐端正,持笔挥墨,宣纸上白字黑字写的竟是一份细致入微的授课类目,还有这间小小书舍的教育规划。

“那你觉得,这个名是该点,还是不该点?”

“如果是站在我的角度,那当然不用说,我不止要帮老李把人抓出来,还要在旁边帮忙递刀子,收尸体。宰的越多我越高兴,反正死的又不是我家的人。”

张嗣源在表明自己态度之后,嘴里话锋却突然一转:“但您跟我不一样啊。”

“有什么不一样?”

张峰岳头也不抬,继续慢条斯理的增补修改着那份规划中的细节。

“就目前来看,新东林党和春秋会之间确实是水火不容。但这两方不管怎么争,怎么斗,说白了依旧是属于儒序的内部矛盾。”

“您虽然让老李去松江府帮了杨白泽,可毕竟他们两人之间是有私交在前,面上还能说得过去。但您如果把春秋会的人推出去让他杀,在其他人眼里可就是在帮外人对付自己人了,一不小心就会让您成为众矢之的,威信一落千丈啊。”

张嗣源眉头紧蹙:“我现在甚至怀疑,春秋会之所以如此疯狂,敢跟李钧不死不休。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徐海潮,真正的目的还是冲着您来的!”

张峰岳不置可否,依旧平静问道:“那你的意思是,我应该回绝李钧的要求?”

“这也不行。要是回绝的话,那您和李钧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,可就化为泡影了。如果没有他的帮忙,您老一个人要对付龙虎山和东皇宫,再加上春秋会,双拳可是难敌四手。”

张嗣源手上研磨的动作一顿,凝望着砚台中那汪漆黑的墨汁,沉吟片刻后才缓缓开口。

“所以我觉得,既然春秋会自己要找死,那就让他们去死。但出卖人的事情,不能让您来做。”

张峰岳‘哦’的一声:“我不能做,那谁来做?”

“我。”

张嗣源毫不犹豫道。

“你和我有什么区别?”

张嗣源嘿嘿一笑,语调轻松道:“只要您把我逐出张家,断绝父子关系,这区别不就有了?反正在儒序内部众人看来,我本来就是个不着调的纨绔子弟,为了兄弟义气做出一些忤逆自己父亲的事情,那再正常不过了。”

“那是以前,现在不一样。如今不是争几分颜面的小打小闹,而是你死我活的性命相搏。你出面和老夫亲自出面,在他们眼中都是一个意思。”

“这那您打算怎么办?”

张嗣源脸色变得紧张,试探问道:“您不会真要为了顾全大局,选择拒绝李钧吧?”

“为什么要拒绝?不过只是一些小聪明罢了,在老夫眼里还算不上什么大局。既然不是大局,又何须顾全?”

此时老人终于写完了那份计划,从头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。

在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,这才小心翼翼放在矮几另一端阴干,继续挥笔在一张新纸上笔走龙蛇,写下三个大字。

严东庆。

张嗣源凝目看去,只感觉字体恣意狷狂,一股桀骜不逊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
“他是个难得的人才,身上不缺狭路决胜的锐气和魄力。所以他能成长为儒序年轻一辈的领袖人物,另立一党与新东林党对峙相争,老夫并不觉得意外。”

“不过也正是因为这股自负和骄傲,让他不会甘心屈居人下,成为别人手里的工具,被人主宰他自己的命运。”

张嗣源还是头次听自家老头如此评价一个儒序的年轻后辈,不禁暗自咋舌。

“松江府徐家的事情,本不会让春秋会伤筋动骨,却给他敲响了一记警钟.”

老人话音一顿,突然笑出声来:“不,他应该早就看清了自己的处境。这一次不过是顺势借题发挥罢了。他知道如果再按部就班与老夫见招拆招,那他的结局只能是死路一条。所以果断选择剑走偏锋,押上身家性命豪赌一把。”

张峰岳摇头道:“能做到这一步,也算不错了。只是可惜.”

“老爷子,您先别着急点评别人,能不能把这里面的门道说的再简单一点?”

张嗣源听得云山雾绕,有些难以理解自己父亲的意思。

“你的‘数艺’都学到哪儿去了?”

老人眼角余光扫来,颇有恨铁不成钢意味在其中。

“那可是您老的看家技艺,我怎么敢不认真钻研?”

张嗣源腆着脸笑道:“我现在的‘数艺’可不弱,枪口之下无人可藏,弹无虚发,绝不落空。”

多年父子,让老人对张嗣源的混账德性了如指掌,懒得再跟他计较什么才是真正的‘数艺’,哼了一声后便不再开口。

只见张峰岳伸手拿起那份晾干了字迹的教学计划,起身朝书舍外走去。

按照计划中列出的内容,今日他要一一走访书舍的三十二名学子。

这可是个劳神费力的事儿,得抓紧时间。

一头雾水的张嗣源依旧呆坐原地,愣愣看着那张矮几。

刚刚压着那份教学计划的长条状的镇纸,在老人起身之时被随手扔下,刚好落在‘严东庆’三个字之上,恍如一把铡刀将其从当中腰斩。

“老爷子,您别着急走啊,您还没跟我说要怎么办啊!”猛然回神的张嗣源高声问道。

张峰岳脚步不停,摆手道:“你要是感兴趣,就自己去问问裴行俭。吉央家煮了酥油茶,要是去晚了,凉了可就不好喝了。”

“我去问他干什么?这可是你们新东林党的事情,您都不着急,我急什么?”

张嗣源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,没好气的嘀咕道。

“来龙去脉就是这样,老头现在在番地教书教上了瘾,嫌弃我听不懂人话,所以让我自己来问裴叔你。”

成都府衙署,裴行俭看着面前张嗣源的投影,老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。

“老话说得好,龙生龙,凤生凤.嗣源你怎么会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?”

张嗣源翻了个白眼:“裴叔你要是也这么说话,那我可就让李钧乱杀了啊?到时候要是如果宰到你的人,那可就不怪我了。”

“嘿,你小子以前穿开裆裤的时候,我还亲手抱过你。现在长大了不跟我们这些老东西来往,今天好容易见你一次,怎么才开句玩笑就要急眼了?”

张嗣源表情窘迫,恼羞成怒:“说不说,不说我可走了啊?”

“行行行,我来解释给你听。”

坐在长凳上的裴行俭用一根不求人挠着后背,左右扭动身体,似终于才搔到了痒处,舒坦的吐了口气。

“嗣源我问你,你觉得老头子为什么要对门阀下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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